2006年9月20日 星期三

她與他


在多數人的眼中,她其實算得上是個很好的太太,

在孩子年幼時負擔起全職照顧的擔子,

更在孩子上學後開始全職工作,而且收入也不錯,

理家、理財之外,還把自己打理得很好,

秀外慧中的形容詞還真是不為過。



在多數人的眼中,他其實算得上是個很好的先生,

尤其是外在經濟狀況不甚好的情況下,

不但有份專職工作,還能領得好薪水,

更重要的是,家用支出都能負擔起來,

毋須太太過於擔心。



這是外在的世界。



太太認為這不是她想要的家,

先生不了解她的需要,

其實精神層面的生活更重要;

先生認為太太永遠不滿足,

他已經為了這個家努力工作,

為什麼太太還不能諒解呢?



因為先生的不了解,因為自己的需要沒被照顧,

太太開始感到頭痛,覺得這個家有沒有他都差不多,

又因為一些罣礙導致晚上睡不好,

心情不好,甚至脾氣暴躁,覺得自己不再重要;



因為太太的誤會,因為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

先生開始感到委屈,覺得自己怎麼做都不夠好,

心裡不但感到煩悶,更因為太太的苦惱而自責,

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是內在世界。



她有錯嗎?

沒有。

他有錯嗎?

沒有。



在家庭裡,這不是零和遊戲,

不是誰對誰錯,也不是找出誰對誰錯的問題,

而是彼此帶著過去從小到大的家庭習慣,

從小聽慣了家庭的音樂,踏著不同的舞步,

卻忘了兩個人組成家庭後,

音樂悄悄換了曲目,

彼此還各自踏著熟悉的舞步,

沒有調整過來。

於是他怪她踩了他的腳,她怨他沒跟上節拍,

眼看舞就要跳不下去。



當他們一起出現在晤談室裡,

舞並未因此而結束,相反的,

一切才正要開始而已。



一起。





BY吳秉訓


2006年9月16日 星期六

給你,關於悲傷.....

文/蘇絢慧



悲傷,並不僅僅是種失落情緒,而是生命的某段經歷,情緒或許可以處理、可以轉化、可以消溶,但經歷卻不會遺忘或否認,無論過了多久,那是過去生命走過的路。



人們總說:忘了過去吧!往前看….



過去怎麼忘呢?忘了過去,就不知道現在的我是誰,也不知道未來的我會是什麼樣子了。



接納這生命中不能抹滅與遺忘的記憶是何等重要,整理過去未完成的情緒與想法也很重要。過去沒有被你整理好,現在的你不會過的好,未來也不可能太好。因為過去不好的經驗與悲傷沒有經過新的詮釋,沒有獲得新的意義,我們便無法擁有新的能力來面對現在所發生類似以往的困難。



過去的經驗,像是預演,想是演練,是為了讓我們能獲得一次自己心中覺得完滿的演出;不再有遺憾或懼怕,盡情放開懷的表達自己,盡全力的展現自己。即使是大哭一場,大笑一場,都能盡心盡全力的做自己,成為自己。



我這些年來,碰觸許多人的悲傷經驗,再回顧自己的悲傷經驗,發現悲傷被人隱藏與絕口不提是最為悲傷的事;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沒有人想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一件怎麼震撼你又重創你生命的事。因著每個人都不說,每個人都不敢提,沒有人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是不是也發生類似的經驗,更不會知道別人是如何面對與處理。



如果我們和有類似悲傷經驗的人分享,彼此分擔沈重的感覺,也彼此理解對方身上受的苦痛是什麼,我們便能相互支持與回饋,那真實經驗到悲傷就不會是無意義的折磨,反而增加對人情感的洞悉,增加對人生的智慧。



曾有個喪偶的單親媽媽與我分享一段悲傷的故事,是關於她大兒子的。



大兒子是快入小學的年齡。兩年前爸爸因病過逝時,他四歲,弟弟才剛出生。他曾享受過爸爸的疼愛與呵護,比起弟弟對爸爸的一片模糊,他是幸運的,因他認識他,曾被他的大手擁抱過。所以對他來說,爸爸是重要的人,在心裡有著重要位置的人。



沒有人知道有一天他會面對愧疚與困窘;他會因有限的父親記憶而應付不了生活裡的諸多要求父親出現的場面,即使,是一張小小的畫作。



這一天,媽媽將他從安親班接回家時,老師提醒了媽媽他尚有一份作業沒有完成。回到家後,媽媽問他是什麼作業?



他拿出在安親班沒有完成的圖畫紙說:老師說要畫一張爸爸。他的畫紙上已有好多被擦掉的鉛筆線痕跡,反反覆覆的鉛筆線吐露著他的難以決定。媽媽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困窘與為難,她告訴他趕快完成這功課,便走進廚房準備晚餐。



他繼續為難的看著這張畫紙,遲遲無法下筆。



媽媽從廚房探了探頭說:快畫,就把爸爸的樣子畫下來就完成啦!



他懊惱撇著嘴的說:我不知要怎麼畫…..



媽媽看他沒有動靜,又沒有時間來好好探問他怎麼了,她告訴他:不知怎麼畫,就拿照片出來看啊!



他仍是沒有動作,但神情明顯的懊惱與無助。



弟弟在一旁鼓舞著他快完成這幅名為爸爸像的作業。弟弟說:快畫啊!畫爸爸,爸爸是什麼?兔子嗎?



他有些生氣:不是,爸爸不是兔子。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是媽媽的朋友打來的,媽媽接了電話告訴對方他們又發生爭執了。談了一會後,掛上電話,她忽然意識到大兒子失去爸爸後的悲傷,或許正因為這份作業呈現出來了。於是,她走到他的身邊,安慰著他:你忘掉爸爸了對不對?所以不知要怎麼畫了,沒關係的,因為媽媽也會忘記喔!既然爸爸已離開我們很久了,你畫不出爸爸的樣子,那這份作業我們就不要做了。



他不同意,因為這是老師交代的功課,他不能就這樣空白。



媽媽說:那這樣吧!你用注音符號告訴老師,爸爸過逝很久了,我想不起來他的臉。



他驚訝著看著媽媽:可以嗎?可以這麼做嗎?



可以啊!媽媽回答。還告訴他,她會再打電話告訴老師一聲。



他終於放心了,他有做這一份作業,且誠實的將他忘了爸爸的狀況說了出來,他得到理解,也得寬容。如此,他的愧疚與悲傷也釋懷了,這不表示他不愛爸爸,也不表示爸爸會從心裡消失,只是,記憶真的有限,爸爸來不及參與太多他們的生活,影像當然會越來越模糊。



這個媽媽告訴我他們真實的故事後,我心裡說不出的感動,這位媽媽在後來選擇陪伴兒子一起面對,而不是讓他獨自忍受無助與困窘。我告訴這位媽媽,她的愛撫慰了兒子的心靈,我真的為他的孩子感到高興。



她告訴我這個故事的原因,是因她聽到我分享小時沒有母親的記憶卻要硬著頭皮創造出母親的樣子的困窘與悲傷,無法表達的悲傷曾讓童年、少年時期的我有著難以解釋的憤怒,不只與自己為敵,也和環境的人為敵,深深覺得世界為難自己。



奇妙的,我的悲傷經驗在這麼多年後讓一個母親更理解兒子的悲傷與心情;而她對兒子的安慰與陪伴深深感動著我,讓我感覺受到當初沒有獲得的撫慰與理解。



人生總有意外的驚喜,每個人的生命故事看似那麼的獨立與獨特,然而因為分享,我們的生命故事產生連結,在此時此刻的互相安慰與支持,竟讓心與心好貼近,感覺很美好,使彼此同時獲得了力量與意義。



我謝謝了這個媽媽,她和孩子的故事讓我知道即使我們的生命難以避免的悲傷,也面對數算不盡的困境與難關,但愛是一切的依靠,有愛的日子,就算辛苦,終能治癒悲傷。



我希望將這樣的相信,也分享給你。

2006年9月10日 星期日

放手的難題



瞭解「預期性悲傷」



  ◎蘇絢慧



           當家中有患病親人,可預見他的生命將慢慢萎縮、慢慢終止,是不是死亡發生時,家人就較能接受與放手呢?這是個弔詭與複雜的問題。

         在研究當中,有人支持預期性悲傷已幫助人提早因應了悲傷的哀悼任務,因此當死亡發生時,親屬的悲傷反應便能走到一個較和緩的狀態;但亦有研究認為,預期性悲傷並不能省略喪親歷程會經歷到的悲傷反應。「預期性悲傷」對於一個家庭或個人而言,是否是悲傷調適的有利因子,我個人認為,不能省去兩個角度的瞭解與評估:一個是「個人特質與壓力因應模式」,另一個是「投注在死者身上的心力與意義」,在我的經驗中,這兩點影響了「預期性悲傷」處理的困難度。 

       所謂的「預期性悲傷」是指,當我們已可預見親人的死亡將在不遠後發生時,我們便開始試著因應這失落;開始有了各種哀悼的悲傷反應,這時,我們也在面對一種任務:慢慢切割我們與親人的情感連結,慢慢的調整,有一天,親人將離我們而去,不能再陪伴著我們,而我們得學著將目光與焦點轉回到自己的生命上。若在臨床工作上,陪伴一位必須要面對親人即將去世的家屬而言,哀悼與處理各種預期性失落複雜情緒的悲傷工作需及早展開。這當中,我們必須協助家屬面對「死亡不可避免」的難題,在不斷「否認」與「接受」的雙趨感受中來來往往,藉著眼見親人各種身體功能的敗壞,及一步步接近死亡的徵狀,將強大的否認機制鬆動,漸漸接受生命有其限制,死亡必定到來的事實。

       在「預期性悲傷」的因應中,死亡或許不是最惱人與最令人恐懼的。回到前述的兩個重要因素「個人特質與壓力因應模式」與「投注在死者身上的心力與意義」來看,恐怕「努力意志」與「情感落空」是更讓生命與情感受盡折磨的因素。

        對於一個家有罕見疾病或慢性疾病患者的家庭而言,要能承受照顧過程中,來來回回的挫折與心力交瘁的責任,「努力意志」是不可缺少的,過程中要不斷的激勵自己「可以撐過去」、「可以讓一切變好」、「可以戰勝苦難」,靠著強大的努力意志撐過無數,數都數不清的困難與疲累。若這「努力意志」真的在照顧過程中幫助了個人與家庭跨越無數難關,便會發展一種「只要我夠努力、夠盡心,這一切將會改變」的意念與因應模式。但惱人的是,死亡卻是個怎麼跨都跨不過去的限制與難題,無論一個人再怎麼有鬥志,死亡仍然有一天會帶走親人,或者自己的生命,這樣的情況下,當死亡發生時,也就是一個人被鬥垮的時候了。 

        因此,不是因為沒有壓力承受度,也不是因為努力不夠而被悲傷覆蓋湮滅,往往是因為太努力,不接受命運捉弄的意志太強大,使得適應死亡的發生成了極度困難的事。

       另一點是「情感的落空」,我曾陪伴過一些因慢性疾病過世病人的家屬,他們的悲傷強烈而困難的原因,是因為長期感情投入的對象消失了,這不僅是情感上很大的失落,亦是危急生命存在意義的失落。 

       對於患病親人竭盡所能負起照顧責任的家屬而言,包含的情感有心疼、關懷、抱歉與遺憾等複雜情感,亦有強烈的愛、信任、安全等情感的依附關係:親人快樂開心,我就能快樂開心;親人痛苦悲傷,我也就痛苦悲傷,我的生活、我的生命都與親人緊密的連結。因為如此全神貫注,當情感滿足的來源消失了,生命的根基便動搖了,讓人陷入情感的落空,長期的憂鬱。 

      當親人還未離世前,就得學習著「放手」,在我們的社會文化,其實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只要人活著,我們絕不能想到死亡的可能,也不能提及死亡,在這樣的文化中,「預期性悲傷」的發生並不能真的幫助了一個人及早處理死亡相關難題,或學習如何面對分離。社會文化其實是一個在探討家屬如何因應悲傷議題中,更大的影響面。

       對於突然面對親人死亡的喪親者而言,他經歷到的是一個生命與生活的危機,也可說是一個創傷,但對於一個面對長期患病親人死亡的喪親者而言,他所面對的大多是與自己的爭戰;要不要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要不要承受最後的落空、能不能在生命消逝後依舊看見自己一路走來付出的價值與意義並未消失…..都是一連串困難,且危及生命的議題。 

        預期性死亡的病人或家屬的悲傷協助與死亡準備,長期是一個不受重視的議題,就一個醫療單位或是長期照護單位,預期性悲傷的輔導並未真正落實,若在社會敏感度與支持度不夠的情況下,要靠個人或家庭獨自準備以因應失落與悲傷,我認為極其困難,也極其慘忍。 

        但要等社會覺醒或覺察而有所因應,想必更是緩慢,在這之前,我們得學習點自助的辦法,或許Worden的四個悲傷任務,可以先解決一些燃眉之急,讓我們稍微知道從哪做起。這四項任務分別是「接受失落的事實」、「表達與經驗複雜情緒的痛苦」、「開始學習適應一個逝者不存在的環境」與「投注新的活力在新建立的關係上」。其實,便是承認自己的悲傷,接受死亡終究會發生,並且能放進一些新生活的規劃。很重要的是,所有付出、所有努力及所有的辛勞受苦的價值與意義,絕對不能建立在「生命是否有存活」這件事上,這兩者一旦建立前後關係,我們必然會經歷到落空與無望感的吞噬,也將面臨到自然死亡定律的反撲。

(轉載於200512月張老師月刊主要企畫)

2006年9月8日 星期五

繪畫自我療癒工作坊圓滿結束


◎蘇絢慧


 

 
此次協談中心舉辦的『繪畫自我療癒工作坊』共有三個梯次,參與的總人數為36人,成員來自四面八方,醫院員工、義工、學生、上班族、家庭主婦、專業人員皆有。每個人的期待各有不同,像是「想看看真的繪畫就可以自我療癒嗎?」、「沒有參加過,好奇」、「想看看心理諮商是做什麼的,自己是不是有興趣?」、「被人拉來就來了」、「參加過類似課程,覺得很有幫助,所以就來了」…..


 

每一個團體是有自己的生命的,團體的氣氛、動力、風格、關係都是由團體內的成員一同創塑的。在三個梯次的團體中,的確也看到十分不同的團體風格。第一個梯次的團體,情感引發的很深,許多人接觸到自己失落悲傷經驗;第二個團體則拘緊些,被引發的情感較少,表達較偏認知思考過程;第三個團體則有前兩個團體的特性,有人可以表達了情感,有人則在思考的過程,但也都能相互分享與交流。


  


三個小時的團體其實很短,畫畫又占了一半以上的時間,因此分享時總是有些匆促,再深入談下去恐怕會變成個人治療工作,並不符合這個短期團體的目標,因此,分享大都點到為止。


 

從過去到現在,帶了團體這麼多次,我知道自己始終有個明顯風格,就是「保護」與「接納」。我的推力不大,總希望是成員自己準備好的情況下去坦露自己,並且希望能創塑團體的安全與信任氣氛,因此,這三個梯次,我仍持續著自己的帶領風格:尊重、接納團體成員的不同聲音,也盡可能的讓團體自己形成屬於他們自己的動力。


  


繪畫其實是個神秘的過程。何以說它神秘,是因為連作者自己都不一定能說出何以會畫出這樣的作品,它常常需要一個意義建構的過程,並且隨著情感的變化與起伏,在繪畫的過程中有一個轉化的過程。甚至,可說是一個昇華,將難以承受或面對的部分,在繪畫過程中盡情表達與獲得完成。


     




而作品,本身是沒有語言的,也產生不出意義,因此要靠敘說,無論是寫詩寫詞,或言說,在說的過程中,形塑出作品的意義,這是一個詮釋的過程。而既然是詮釋,也就可以不斷循環詮釋,不斷產出意義。因此,一個作品在不同時間點下,在不同的人觀看下,也就形成不同的意義。


   


在三個梯次的團體過程,我自己也經驗到被一些作品感動,也經驗到被一些作品所散發出來的氛圍所吸引,更聆聽到每一個作品背後都有一個心靈世界,都有一段特別的故事。


   


沒有太多機會聽到成員返家後的感受與發現,但對我來說,倒也認為以藝術走向心靈療癒是一個可行的途徑,希望如我所願,明年的場地與時間,都可以再辦一個深入性的藝術自我探索團體,走四個整天,讓團體成員能經驗到團體的魅力,也經驗到藝術的力量。

2006年9月6日 星期三

左手隨想

兩三個星期前,我的右手中指受了傷,

一小塊的皮就掉了下來,莫名其妙的。

從那時起,我努力保持傷口的乾燥, 平常的洗碗工作近乎停擺,

能不讓右手碰水就儘管不碰, 以便讓傷口趕快復元(當然澡還是要洗),

於是左手逐漸取代右手的部分工作,例如刷牙這檔事。

對於用慣右手的我來說,其實是很不習慣的, 甚至我也會想,

反正洗澡時右手也都泡在水裡,

刷牙的時間反而更短,

也不差那一兩分鐘,

何必這麼不方便呢?何必自找麻煩呢?



沒錯,左手刷牙的確很不順暢, 一開始怎麼拿牙刷都不對勁,

每每胡亂的拿牙刷在嘴巴裡<捅一捅>弄出一些泡沫來,

然後覺得玩不下去時,才偃旗息鼓的潄口收刷, 告訴自己這樣子就夠了。

過了幾天,左手拿牙刷開始有些習慣, 也變得有模有樣,

覺得刷牙越來越乾淨,不知不覺間, 用左手刷牙也快要一個月的時間了。

甚至於現在,

我開始用左手拿著叉子吃飯 (不是湯匙,那沒什麼挑戰;不是筷子,那難度太高了),

不怎麼順暢,許多比我晚進餐廳用餐的人都比我早吃完離開,

我還在笨拙的刺著、挑著、撥著飯菜。

反正中午休息時間就這麼長, 提早個五分鐘其實也沒什麼差別,當是好玩吧。



前陣子<賴聲川的創意學>一書推出不久, 許多雜誌也開始談起創意,

彷彿每個人都需要創意, 而且只要學著他的方式,諸如旅行、生活、禪修…等,

創意會找上門來。

再前不久,<藍海策略>一書的推出,也引發一陣風潮,

許多雜誌也開始提到個人、企業要如何找到自己的藍海,

而不必在紅海裡拼得要死要活的。

也在不久前,<LOHAS>這名詞的出現使得許多人開始檢視自己的生活夠不夠樂活,

是不是有哪些指標事項沒做到或沒做好。

各類資訊傳入我們的眼裡、耳裡, 告訴我們該吃些什麼、該過怎樣的生活、該如何打拼、該怎樣穿才好看、該怎麼投資理財、該住在哪裡、該怎麼怎麼的…

一大堆的提醒在我們的四周出現,

最好是我們腦子裡內建一台SmartPhone+GPS+XBOX+iPOD+++,

然後我們就不必煩惱何時跟不上大眾腳步而顯得落伍。



是呀,我們有一堆該做的事情要做,又怎麼樣呢?

用右手吃飯既順手又快,那又怎麼樣呢?

當我們被外在世界給制約,當我們被順手給習慣時,

往往會忘了我們其實是有選擇的權力, 而不是對任何事物都要照單全收,甚至是勉強自己去接受。

可惜的是,往往都要遇到一些事情,例如右手受傷, 使我們必需改變生活,然後,

我們才學會換上不同的眼鏡來看待世界,

不再受限於外在標準或過往經驗,

最後才會開啟不同的生活視界。



嗯,有機會也試試你的左手吧。



by吳秉訓

心理治療的道德責任--談治療師的選擇

心理治療的道德責任:面對個案的專業倫理

Soul Searching: Why psychotherapy must promote moral responsibility

作者:威廉.竇赫提/著

譯者:李淑珺

出版社:心靈工坊

出版日期:2004 年 09 月 14 日

語言別:繁體中文



對多數人而言,心理治療還是個陌生的名詞。

一見到治療兩個字,便會聯想到是不是有什麼病才會需要。

心理有病是不是就是神經病、瘋子——這些過去因為不了解而被汙名化的疾病。

然而在現代社會裡,面對的社會環境日益複雜,許多曾經不是問題的狀況,

卻漸漸變成個人的困擾來源,無力感也隨之加深。

這些困擾不見得會造成心理疾病,卻會在直接或間接上造成個人的心理壓力。

因此,時至今日,心理治療不再侷限於過往耗時耗錢的活動,

轉而成為個人遭遇心理困擾時得以求助的方式之一。心理諮商也成了心理治療的另一種可能。



教育、輔導、心理諮商、和心理治療——這幾個名詞的意義不盡相同,

卻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它們的活動皆指向著相同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的互動。

在這本書裡,討論的主題就是心理治療從業人員所要面對的議題,

諸如承諾、正義、誠實、社區等。

只不過這些議題與本文想討論的較無相關,只不過是陪襯的綠葉而已。

我認為這本書的紅花在第二篇——心理治療師的核心特質:關懷、勇氣、審慎。



審慎。

面對著當事人內心錯綜複雜的各種想法、經歷、感受,

心理治療師其實就像摸著石頭過河,一刻也大意不得的帶著當事人探索走過激流淺灘,

可以是走到對岸,也可以是尋找源頭。

好朋友也可能可以勝任這工作,

唯一不同的是,心理治療師的訓練過程中養成了隨時查看地圖的習慣,

會經常檢視內心感受的指南針,看看哪些感覺特別強烈或虚弱。

帶著這指南針,治療師在判斷哪個地方該深究,哪個地方該輕探,

哪個問題要追到底,哪個事件要放心底便有了指標,

不會只是漫無目的詢問當事人而已,這卻是朋友不見得能勝任了。

至於如何判斷一位心理治療師的審慎程度呢?

這可以從治療師所給予的回饋或建議是否合乎現實加以檢視,

此外,治療師的建議不會太多,也不會催促當事人做出決定,

而這樣的態度會持續出現在整個會談裡。



勇氣。

治療師其實是冒著失去當事人信任與合作的風險與當事人一起工作。

心理治療師也可以選擇輕鬆式的方式和當事人談話,

會談了許多次一直讓當事人感到舒服,然後?然後就沒了。

這情況充其量只是讓當事人找到談話的對象,

就像我們在理髮時和理髮師聊天、逛街時和店員閒聊,

只是多了隱密性而已,對當事人的協助極為有限。

治療師應該有足夠的勇氣去詢問,去挑戰當事人不想面對的事情,

這可能會引發當事人的憤怒或難過或自責或其他情緒,

然而這冒險的前提是為了提供當事人機會去深入的瞭解自己,

這冒險的前提是兩者之間已發展出足夠的信任與安全,

這冒險的前提是治療師已審慎評估過當事人的狀況而下的決定。

一旦治療師有勇氣去面對當事人的任何回應,心理治療的關係才有可能往更深的地方發展。



關懷。

或許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心理治療師的工作本質在於關懷個案,

然而本書作者仍不厭其煩的指出這一點。

難道是國外的心理治療師特別需要注意關懷這特質嗎?

還是國外的心理治療師看錢不看人,所以作者才要特別強調此點?

當助人工作變得更為機構化,當助人工作變得更講究界限時,

人與人之間的關懷變成只在特定環境下給予,然而一旦脫離了機構,關懷也就盪然無存了,

這也難免會引起當事人的反彈,認為心理治療師的關懷只存在於晤談室裡,存在機構內。

心理治療之價值及作用要能發揮,

維持關係的單純是其中一項要素,超出本文的討論範圍,可是,

關懷就只能在門裡進行嗎?

本書將關懷放在第一個討論,筆者卻放在最後,

並打算以書裡引用 Viktor Frankl 的故事做為結束。( p.152)




最近有一次,我在凌晨三點接到一位女士的電話,

她說已經下定決心要自殺,但是想知道我對這件事會說什麼。

我用所用想到的理由反駁這個決定,爭辯她應該活下去。

我跟她講了三十分鐘,直到她向我保證她不會自殺,

而且會來醫院找我。但是等她到醫院來找我時,

我才知道原來我所說的理由中,並沒有一個打動她。

她決定不自殺的唯一因是我在半夜被吵醒,卻沒有生氣,

還耐心地聽她講話,跟她講了半個鐘頭。

她認為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事情,那這個世界一定還值得人繼續活下去。






心理治療,其實就是人與人的相會,真心的相會。



.by 吳秉訓